一羽鸽子飘然而下,随着咕咕鸣叫,主人闻声而出,取出腿上的信团,随手一抛,鸽子又消失在茫茫天际。电影中的一幕便深深烙在我的脑海,喂养一只鸽子便成为我童年时代最大的梦想。

  初养是一只小花鸽(现在知道羽色是一种麒麟花),在那个物资匮乏的年代,它随家鸡一块吃着糠麸拌的菜叶、涮锅水,偶尔一把粮食还是背着父母给它的溺爱。姐姐缝了小信包挂在小花鸽的脖子上,我跑到看不到家的地方把它扔向了空中,每次它总是怡然自得地在屋顶梳理着羽毛,等我回来。可就是这个带给我太多欢乐的小花鸽,因误食了拌了农药的种子,永远离我而去。

  哭闹中又迎来了一对幼鸽,灰色带凤头,为了防止再次下地中毒,我用砖头和枝条建了一个小笼,每天放学先看它俩一眼才肯去写作业,就在它俩发旺,将要繁育小鸽时。母亲以父亲生病需补养,我升初中要好好学习为由,多次勒令我忍痛割爱。最终,我抵挡不住投降了。在一个下午,我亲手将它俩捏死在门前池塘边上,那一刻,我流泪了。

  鸽子没了,而我的心却飞了,枯燥的学堂压制不了我自由的天性。自知学业无果的我在混了几天高中后选择了参军。部队生活紧张而又充实,偶尔几只鸽子从头顶掠过,心中那份记忆还会被莫名搅动。五年的青春换取了一个国企就业机会(空降兵四年,汽车司机超期一年)。经过几个月培训考试,我以理论成绩第二,加分第一名稳居榜首,姐姐把喜讯传给家中,电话中传来父亲长长的一声叹气,我听出了父母养育三个儿女的不易和压力。当我把第一个月工资交给父母时,父亲淡淡地说了句,比老子上班几十年的工资还高,好好干。感谢父母为我起房盖屋,种得梧桐树,引得凤凰来,我结婚了。婚后的日子柴米油盐酱醋茶,平淡无奇。

  一日逛街,两只白色的鸽子闯入眼帘。经攀谈得知是一对肉童鸽,看着洁白的羽毛,紫红的眼睛,粉嘟嘟的鼻子,我被瞬间萌化,内心深处被压抑多年的养鸽愿望被彻底激活。购回散养在二楼一间闲置小屋内,从此无论身在何方心中又多了一份牵挂。结缘信鸽是在送媳妇去自考的归途中,行至转盘处,一群鸽子从头顶呼啸而过,在不远处来回盘旋。我被深深吸引住了,鸽子指路,冒昧登门。置身楼顶,上百羽鸽子在空中上下翻飞,时而扶摇直上,时而急速俯冲,呼呼作响,煞是壮观。我被震撼了,陶醉了,整个身心随着这可爱的精灵在蓝天下自由自在的翱翔。从此强豪家经常会出现我的身影,国血外血的区别、奖鸽天落的优劣,我听得如痴如醉。引得几羽,并依葫芦画瓢地在楼顶建起了鸽棚,闲暇之余逛鸽市、访名家。两三千元花出去,一两鸽儿带回来,鸽群的壮大又激发了参赛的欲望,不为几十人的小会奖金,只为那远方归来飘然而落的身影和感动,早出晚归的工作制度导致了训养的短板,成绩可想而知,唯一的一次成鸽冠军还得益于工伤在家休养调理的结果,最终却被无德的验鸽裁判丢失了验鸽单而pass掉,协会为了安慰我受伤的心,告诉我可以只排名不得奖,去你大爷的,既然承认成绩,为何不给奖金,虽说300元的奖金我还真没看到眼里,可不蒸馒头争口气,拜拜啦您嘞。

  李哥的电话总是那么及时,由于前期引进过龙腾系的鸽子,和协会决裂不久,李哥正巧邀我加入龙腾会员,真是瞌睡遇到枕头。几对良种入驻我棚,出鸽交由李哥把关选送公棚,当年创造了交七进五的辉煌,连续几年,年年有奖鸽。高兴是有的,但谈不上多激动,因为一切好像都太简单、太顺利、水到渠成一般。天下没有不散的宴席,李哥也因承受不了会员们的是是非非,最终曲终人散。

  离开了巨人的肩膀,瞬间又跌入了谷底。我像一个失去了拐杖的盲人,在公棚的深海里处处碰壁,连输三年的败绩让自己不得不静下心来认真思考,查遗补缺。短板主要有三:其一,前期的奖鸽来之太易,不够重视,丢的丢、亡的亡,没能及时回血保种,至今还在用老鸽出崽儿拼杀,导致归巢易而进奖难;其二,种鸽的调理不够系统认真,所出幼鸽大多不太理想;其三,对幼鸽的选送和赛线的把控水平有待提高。归纳总结中,送走了金猪,迎来了福鼠。早已过了不惑之年的我,又经历了父亲病逝的变故,深感世事无常,人生苦短。然一朝当上铲屎官,双手沾粪终不悔,与生俱来的坚韧和执着更不会让我轻言放弃。待从头、收拾旧山河,朝天阙。

  2020年,迈着信心满满的步子,我来了!加油,自己!加油,鸽儿!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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